姜綺羅打人從來是不疼的，但這一次越九霄真的感到了幾分力道，所以姜綺羅是真的生氣了。

他伸開手，胸口空門大開，語氣像是燒盡的死灰：“你打吧，我實在活該！”

姜綺羅氣惱地瞪了他一眼，一把抓起他的衣領。她的力氣不可能大，不過越九霄很配合地站起來，如果姜綺羅要打，那他就應該挨著。害了涵兒，害了整個姜家桑園，難道他不該打？

“說什麽事情是因你而起？鬼話！”姜綺羅對著他的臉大喊，“越九霄，我從小到大只知道一件事，該受懲罰的是壞人，而壞人是心存惡念的家夥！你在這兒消沈個什麽勁兒！”

越九霄被她推到地上，疼痛令他心神一凜。是啊，存惡意的是初雲，他為什麽要自責？真是可笑，他竟然被那個女人逼到了如此地步？

姜綺羅抓著他的肩膀喊道：“越九霄，你現在該做的不是向我道歉，是把涵兒的解藥找出來！然後給那個下毒手的人灌下她給涵兒用的毒藥！”

她的臉因為憤怒與仇恨而湧起血紅，她落在越九霄肩膀上的手止不住的發抖。越九霄無言地站起，伸手把姜綺羅抱起來：“別動，你的腿傷要裂了。”

姜綺羅大喊道：“我才不管什麽腿傷！我要涵兒的解藥！”她忽然伏在越九霄的肩膀上大哭起來，哭得天地變色，棚屋裏的人紛紛探出頭來。

聽到涵兒的病因她當然憤怒，可是更多的，是恐懼，她害怕失去涵兒。所以看到越九霄被初雲的詭計逼得意志消沈時，她爆發了，如果越九霄是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，涵兒還有什麽希望？

“綺羅，我發誓，涵兒會平安，初雲也一定要付出代價！”

姜綺羅擦幹眼淚點點頭，聲音已然恢覆了平靜：“桑園裏的病人就交給我吧，我知道該怎麽做。”

越九霄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，說道：“等我回來！”

姜綺羅不知道他要去哪兒，不過越九霄說會回來，她可以什麽都不問。

轉過身，到處是好奇的目光，姜綺羅和越九霄又是哭又是喊的，著實引來不少圍觀。

她一瞪眼：“看什麽看？從現在起，你們喝的水用的水都要煮開，每天都要打掃棚屋，照看病患的人要用布料蒙住口鼻，出入前後要洗手……”

姜綺羅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堆，把從前衛生課上學到的常事都講了一遍。不過看到滿地的人都是一副困惑的模樣，她也無可奈何，把孔四維招呼過來叫他做筆錄。“還有，地窖裏的酒取出來，給發燒的人擦身體。還有病人用過的器具都要用酒刷過再拿出來。”

“啊？小姐，地窖裏那都是存了十幾年的好酒，上回臨川知府來吃飯我都沒舍得拿出來給他喝……”

姜綺羅聳聳肩：“好，那就存著，等你染病死去之後，我用那些好酒祭你。”

孔四維不做聲了，乖乖把這一條也記在了筆錄上。

姜綺羅交代完畢，一瘸一拐地回了屋。涵兒還在昏睡著，阿金守在他身邊，已然累倒。

姜綺羅把阿金扶到自己的床上，給她蓋好被子，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青黛色的眼圈，心中一萬個不落忍。

這趟江南之行所有人都很苦，而這之中，阿金是最無辜的。她與太子和姜小姐的過往無關，與太子和祁王的爭鬥無關，與江南官場的黑暗無關，但是她卻要為這一切無關之事吃苦。

姜綺羅摸摸阿金的臉頰，她從前就很清瘦，現在更是臉頰凹陷，不勝可憐。

“將來，一定要讓她幸福啊。”姜綺羅對自己說道。

但是，姜綺羅也知道，吃苦的並非只是阿金，這場災難讓整個桑園都陷入恐慌，誰也不知道瘟疫會奪走多少人的性命，人們能用以維持理智的工具只剩下祈禱，但那又能維持多久呢？

越九霄說他會回來，姜綺羅不懷疑，但是她盼著越九霄回來得早一些。

姜綺羅盼著他回來時，初雲也有一樣的期盼。她坐在花園的回廊裏，看到去而覆返的越九霄，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：“哦？你回來了？”

越九霄沒有什麽避諱的意思：“我去姜家桑園見姜綺羅了。”

初雲的臉色難看了一陣，還是維持住了微笑：“你和她說了什麽？說我欺負你，逼你離開她？要她不要恨你？”

越九霄面無表情：“沒有那麽狗血，只是在離開前給一個交代。少幫主，如果沒有別的事，我先告辭了。我想你為我準備了新屋，迫不及待要去看看了。”

越九霄對這裏的地形已經熟悉了，大搖大擺地去找地方住了，看起來這次被初雲控制並未給他什麽壓力。

初雲卻知道，越九霄的心裏是含著恨的，他越表現得雲淡風輕，心中的仇恨就藏的越深，醞釀出來的反抗就會越強烈。

“九霄，你何必這樣急？”

越九霄停下來，目光並不看向初雲，問道：“有什麽事？”

“你就不想知道我這次留下你，是要你做什麽？”

“不是幫你打理漕幫事務嗎？可以啊，我現在可是求之不得。”運糧食、運草藥，要依靠漕運的事多了去，只要有機會，他立刻把全江南的船填上糧食草藥。

“別這麽著急嘛，漕幫的事情我當然可以交給你啦，不過你不覺得名不正言不順嗎？”

越九霄真是服氣了，他是被威脅軟禁的，能名正言順才怪呢。

“九霄，我決定和你成親。你就是未來的漕幫幫主，到時候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管理漕幫了。而且我也不會猜忌你有私心，因為我的就是你的了嘛！”

“成親？我可是當著全場賓客說過對你沒意思的，你不怕被人說強搶民男啊？”不過仔細一想，他不是被強搶來的，更不是民，只有一個“男”字可以沾上邊。

初雲笑盈盈地站在回廊入口處，雲層飄過，擋住陽光，在她臉上投下一層陰影。

“就是因為你說了我不喜歡我，我才要你娶我呀。我就是喜歡你在天下人面前自食其言。對了，我會請姜綺羅哦，我要她親眼看著喜歡的男人被奪走。嘿嘿，這樣報仇，你覺得是不是很痛快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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